“可是，这些村民并不知道我们是游击队啊！而且，就算看见我们背着枪，也不可能知道我们是打国民党的，这山里有很多土匪，都有枪。”
小孩子！？她想起靠在墙边的那个报童，不会是他吧？
“对呀，我们老家兴的种游戏，用羊拐子玩，谁说谎谁就输，特别好玩。”
“太让人吃惊了！”
快到教授家的时候，他们看见附近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，从打扮上看，像是游手好闲的流浪汉，衣着肮脏，胡子拉碴，不修边幅，看见苏行和谢晓静走来，他们把目光全都转了过来。
张幕微笑着蹲下身子，轻轻地对她说：“我在楼上的窗户都看见了，你可真傻，你知道你刚才放走的是个什么人吗？”
“啊！”教授不由自主向后退了步。
“对，杀死个许才谦，只能让许才谦停止追踪那辆计程汽车，还有个人也知道那辆计程车的情况，她仍需要继续追踪。毫无疑问，那个ฐ女杀手下个目标就是你。她本来可以轻易在运输署碰到เ你，只是她作案后不可能ม待在原地，也就错过了你去运输署的时间。”
不会母亲的家乡话并不妨碍他们沟通，只要是俄语，就足以拉近跟她的距离。她点了点头，答应苏行可以在咖啡厅待会儿，然后转身，扭着臀部ຖ朝柜台那边走去。
教授好像觉得这张纸烫手似的，急忙把信封连同内页，起交还给了张幕。他看着张幕拿出火柴，把信封和内页ษ点燃，瞬间化为灰烬。说实话，他很想把那封珍贵的信多拿几分钟，好像那ว封信长着双有力的大手，能把他和夫人立即拽到北方样。烧毁后的信，变成黑色的灰，变得无足轻重。他担心起来，觉得刚才发生的切恍然如梦，那几块烧黑的灰根本托不起它的真实感来，可他又不愿意从这个梦里醒来，生怕残酷的现实击碎他的希望。
只是没想到，我回家后开始的场面竟然是那ว么的‘动人’。
“没什么要忏悔的，马修，”张幕边走进房间，边扭着自己的脖子，想把它扳正过来，“我来这儿的目的不是忏悔，而是要把你带走。”
“你要带我到เ哪里去呢？我的孩子。”神父挑高眉毛，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个脸庞肿胀的邮ุ差。
“北方แ，向北方แ，你向往的方向。”张幕咔嚓声终于把脖子给弄正了，吓了他自己跳。
“我的方向没有东西南北，只有上帝。谁相信他，认罪悔改，离开罪，就可以得新生命，做神的儿女，人生就有了方向，我的孩子。”神父咧开嘴，露出副上好的板牙笑了。
太瘦的人最好别笑，看上去像是有了杀气。张幕被神父的笑容骇到เ了，他下意识地退后步，伸手想从怀里抽出压满子弹的手枪，随即又克制住自己，他觉得这个年迈的神父在跟他玩捉迷藏。面对个陌生人，他不可能第时间承认他的信仰，也不可能立刻๑相信他，他在利用宗教，掩饰自己้对北方的向往。
“神父，我现在告诉你，神在北方。神让我带你去，只要去北方找到เ他，你就可以认罪悔改，离开罪，并得到เ新的生命。”张幕顺着神父的话调侃着，想让神父放下心来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，我的孩子。”神父在自己胸前画着十字。
还在装糊涂，张幕心想。他准备亮出底牌，省得这个ฐ老家伙会儿翻出圣经给他朗读。
“神父，您认识童教授吧？”
“哪个童教授？”神父还在装。
“童江南。”
“童——江——南？”神父向上翻着白眼，咀嚼着这个ฐ名字。
“想起来了吗？”张幕不耐烦地问，他现在很讨厌神父的表情。
“对不起，想不起来。在我的生命中ณ，从没出现过这个名字，我从童年开始回忆，现在已经回忆到青年”
“够了！”张幕突然大吼声，“我来找你，本来是件好事，也是你多年来直向往的事情，可是你偏偏把它弄成件恶心人的事。你和童教授曾经在起商量，起去北方，去帮助共产党，对不对？”
“我不知道什么共产党”
“我现在让你知道，我就是共产党，专门到香港接你来了！”
张幕说完，眨着眼睛，期待神父做突然醒悟状，然后老泪纵横，大喊声，终于把你给盼来了！可是神父无动于衷，像快要睡着了。
张幕开始生气，他耐着性子说：“神父，不能再等下去了，时间紧迫，你快点收拾下，我们赶快上路，很多同志都在等你。我们坐船走，条很大的船，全部都是投奔北方的进步人士，大家坐在条船上，像个ฐ大家庭，其乐融融”
神父突然严肃地说：“我的孩子，你病得不轻，现在，请你接受主耶稣吧，或者转身。”
“转身干什么？”张幕不解地问。
“离开这里，回你的邮局。”
张幕感觉自己้受到莫大的羞辱。他的脸腾地红了，太阳|岤上的青筋跟神父手背上的青筋样鼓。忍耐是有限度的，不能再让这个老家伙演下去，他环视了下房间，好在屋里只有神父个ฐ人，这就好办多了。
“神父，能借用下你的洗手间吗？”张幕捂着裆部ຖ，假装尿急。
“可以，去吧！约翰福音第十二章第35节里说，那在黑暗里行走的，不知道往何处去。”
张幕忍着强烈的厌恶，走到洗手间，从兜里拿出手帕，又拿出个小玻璃瓶，旋开瓶盖，往手帕上倒了些液体。做好准备后，他开始大叫：“救救我，神父，救救我！”
神父走到洗手间门口，看见邮差倒在地下，面色苍白，像是发了急病。他刚想上前把邮差ๆ扶起来，没想到邮ุ差顺着他的手下子把他拉到เ怀里。神父没有力气抵抗，只能ม像个干巴巴的老媳妇顺从地倒在邮差怀里。邮差用张很干净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嘴。
5秒钟过后，手帕松开了。神父感觉洗手间的顶灯在旋转，而且越转越快。他无力地躺在邮差的膝盖上，喃喃说：“新约马太福音第三十八章中说，不要与恶人作对。有人打你的右脸，连左ุ脸也转过来由他打；有人想要告你，要拿你的里衣，连外衣也由他拿去；有人强逼你走里路，你就同他走两里；有求你的，就给他；有向你借贷的，不可推辞。”
张幕抚摸着神父的脸庞，说：“好好睡吧，你这个ฐ老东西，我不打你右脸，也不打你左脸，上帝ຓ在你的梦里等你呢，我的孩子。”
神父闭上眼，昏了过去。
现在唯难办的是，他没有多大力气拖动他。神父虽然瘦，个子却高，体重似乎比看上去重得多。他想，还是叫辆计程车吧，好让神父尽快步入幸福时光。
把马修神父弄到租住的别墅，时针已指向下午4๒点，张幕累了身臭汗，他把马修拖入盥洗室，三下五除二扒光神父黑色的长袍，把他放在了浴缸边上。他太瘦了，像英伦兄弟火柴厂制ๆ造的火柴。用红矾钠氯化钾等成分配制的药粉就放在衣柜里，他需要注入半浴缸水，然后把那包可爱的药粉放进水里，剩下的就看神父的骨头到เ底有多硬了。
王锤天黑回家之前，这项工作必须完成，要不然他无法解释这幕。但是过程永远比结果有意思，他想看着神父慢慢消失，而不是最后用长勺捞捞，看有没有未消化的骨头。这是个很享受的过程，是对他聪明才智的种肯定，想要享受这个过程，就必须ี要有音乐来伴奏才行。上次准备蒸发涂哲时，还有台破旧的留แ声机吱吱呀呀转着。这次租住的别墅，则ท什么都没有。他有点后悔，事先应该有所准备，哪怕去家当铺，买台二手留声机就可以满足这个ฐ要求。只有当铺才有他想要的留แ声机，他需要破旧ງ沧桑的感觉，最好唱盘生锈，无法顺利转动，那样的歌声更令人心迷。银嗓子龚秋霞的歌喉可以变成男低音，像个醉汉，摇摇摆摆徜徉在午夜的街头。
他的父亲就是因为烂醉如泥，在四川宝兴县个ฐ名叫灵关的小镇被共军打死的。
张幕大学期间加入军统后，在份内部文件中看到段关于那段战事的背景资料。资料上写道：“1935年6月中旬ຒ，朱毛与徐向前股合于宝兴带后，各匪意见纷歧，旋起内讧。至9月初，毛匪泽东率伪三两军团窜甘入陕，朱匪德率其部仍留แ川西草地，与徐匪合编为ฦ七军，人约二万余，枪约万四千余支。”当时，国民党四川剿匪总司令刘湘在川拥有人马16万之多，蒋介石边命令刘湘在天全宝兴带阻截共匪，边又高度警惕刘湘的势力进步扩大。他积极筹备西康建省委员会，表面上讨好刘ถ湘的叔叔刘文辉，实际则ท缩小刘文辉戍区，暗中内定李抱冰为未来的西康省主席，达到分而治之，统治整个川康。与此同时，蒋介石又在重庆设立“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重庆行营”，直接对四川各军发号施令。而向唯蒋马首是瞻的戴笠，在该行营设立“渝三课”，辖蓉组何龙庆康组徐昭骏，收集各军情报，找寻口实，以便分化。张幕的父亲张茂清正是康定组组长徐昭骏手下的特工，他表面上担任剿匪先遣队队长，跟共产党打仗，实际上卧底川ษ军，收集川ษ军情报。那天，他们跟小股共军交上了火，当他们气喘吁吁追至宝兴县灵关镇后，共军已๐经向硗碛懋功带溃逃，精疲力竭的他们决定停留在灵关休整待命。当晚，他的父亲张茂清喝得烂醉，在出去解手时，被杀回来的共军候个正着。父亲手下的个士兵后来对张幕说，共军根本没有往硗碛带溃逃，而是埋伏在附近座直上直下的大山，当晚杀了个回马枪，他父亲是被个ฐ共军头目打死的。那个ฐ头目枪法很准，抬手枪，把他父亲的下巴给打了下来，接着又是枪，半边脑แ袋又给掀掉了。他的母亲却有另外种说法，她告诉张幕，他父亲生性风流，当晚看上了灵关镇个姑娘，他赴姑娘之约，被从后门冲进来的共军杀死的。那个姑娘不是当地人，而是“红军”里个普通卫生员，她装ณ扮成当地姑娘，勾引他父亲，最后把直穷追不舍的先遣队队长给解决掉了。不管哪种说法，父亲是都被共产党干掉的。母亲后来得了重病，临ภ终前她拉着张幕的手，含着泪对他说：“记住谁是你的杀父仇人，定要为你父亲报仇雪恨。孩子，我和你爸爸在地下等你的好消息！”母亲带着对他的嘱托走了，也从此奠定张幕生的信念：不杀光共产党，誓不为人。
“碎了的心，无从补了”张幕哼了两句龚秋霞的歌，眼睛滚落出两滴眼泪，泪不大，却晶莹。张幕抹了把脸，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เ他的眼泪，这些眼泪只献给父母。他拧开水龙头，开始往浴缸里放水。他用手试了试，水很凉，有点扎手，不过没关系，那个ฐ瘦得像火柴棍的神父是不会喊冷的，他将在睡梦中ณ走向幸福。张幕从衣柜取出那ว包配置好的药粉，用勺子舀了两勺，放进水里。浴缸里的水顿ู时由清澈透明变成鲜艳的橙红色，像池又酸又甜的橘子水。他刚想伸手再试试水温，想看看变了色的水是否温度也变了，但马上又缩了回来。他后怕自己的行为ฦ，忘了这时候手旦伸进水里，整个手掌就没了。
“枯了的花，无从开了”张幕哼唱着龚秋霞的歌，抱起神父来到浴缸边。先放脑袋还是先放脚呢？先放脑袋吧！那样，神父更没有什么痛苦了，他能ม在秒钟之ใ内感受到幸福。想着，他就把神父的脑袋放进了浴缸。他本想拽住神父慢慢放的，谁知脑แ袋进去以后，身体就强烈地想进去，张幕竟然抓不住，眼看着神父自己溜进了那池橙红色液ຂ体中。
浴缸里的液体突然开始翻滚，缕橙烟升起，神父开始变绿，液体表面也浮起层绿色的气泡，盥洗室充满刺鼻的酸臭。
快结束的时候，张幕竟然有点害怕。他倒退几步，颓然坐在地下。正在这时，他感觉盥洗室暗了下，好像谁挡住了光线。他抬头看，见窗户的玻璃上贴着张变形的脸，有人爬在窗户上正向里偷窥。
“谁？”他大吼声，猛地蹿了起来。盥洗室亮，那人在窗口不见了。张幕跑进卧室，从枕头下摸出那ว把擦得锃亮的驳壳枪，拉开门冲了出去。
他必须抓到这个人，没有谁能偷窥到他的秘密，谁看见谁死。他跳下台阶，向屋后跑去。盥洗室的窗户在后面，那ว人跑不远的。果然，绕到房子后面，他看到了个让他兴奋不已的画面：那个他特别想见见的老妓，只手提着拐杖，只手提着旗袍的下摆，亮出恶心的大腿，正往远处跑着。只不过她没有拄着拐杖，而是像拿着支冲锋枪似的，看来她的腿脚没有任何问题。老妓的头发披散着，像老鹰的尾巴，在风中ณ飘扬，她的速度不错，这么大岁数还能ม跑这么快，让张幕啧啧称奇。但是再快也快不过张幕，他只用了10秒，就跑到她身后20米的地方，再过几秒，他顺利ำ地抓住她的头发，利用惯性把她狠狠摔在地下，然后用膝盖压住她的胸骨，厉声问：“你他妈到底是谁？”
就在张幕伸手想抓住老妓的头发时，老妓突然站住，猛地转身面对张幕，手臂举ะ，手掌向前，大吼声：“别追了！”
张幕愣住了，是个ฐ男人的声音。
老妓扯下假发，又扯下脸上的假皮，把拐杖丢在边，颓然坐在草地上，气喘吁吁。他向张幕扬了扬手，断断续续说：“我有心脏病病，别追了”
这幕完全出乎张幕意料。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个40่多岁的男人，眉毛描得像刀弯月，嘴唇涂得像血样红，脸被层白色的粉末覆盖着。张幕举着枪，慢慢来到那个ฐ男人身边，蹲下，问：“喂，我说老兄，你他妈装神弄鬼，扮成个ฐ老妓女干什么？”
“让我歇歇”他还在大口喘着气。
用了10分钟็，那个男人才缓过劲来，他盯着张幕问：“你小子刚才说什么？”
张幕沉着脸，说：“我说你吃饱了撑的，没事装什么让人恶心的老妓女，还拄着根檀木拐杖，跟真事似的。”
“什么老妓女？”
“我看你这个样子就像清末的妓女。”
“你见过清末妓女什么样儿吗？”男人副不屑的表情，“执行任务装扮成什么样都是合理的，跟清末没关系。我现在是成功的，连你都认为我是个老妇。”
“可是为什么非要打扮成老妇呢？”
那男人从容地从兜里掏出根烟，点上，狠狠抽了口，说：“我还能打扮成大姑娘呢！”
张幕用枪指着那ว男人，不耐烦地说：“你打扮成嫦娥都不关我的事，现在关我事的是，你是谁？”
“我警告你，张幕，把枪给老子拿开！”男人的口气点不软，“想知道我是谁吗？我怕说出来吓死你。”
“你快点吓吓我！”张幕催促道。
“前军统二处上校，现国防部ຖ保密局香港站特派员党勋琦。”
“来头真大！”张幕揶揄道，“我当年也在二处，怎么没见过你呢？”
“你在二处哪个科？”党勋琦又狠狠抽了口烟。
“侦防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