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，那你朋友可真够糊涂的。”平哥说完又晃了晃左手拿着的那张纸，问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钱只是个死物，是为人所用的。”杜明强意味深长地说道，“如果我们真的能出去，个靠得住的朋友可比钱管用多了。”
对方话语严厉，罗飞听了却点都不着急，他反而意味深长地浅浅笑，说：“僵局也不是什么坏事，我现在正是不想打破这个僵局。”
罗飞转头看向窗外，结束了与对方的视线交锋。同时他回答说：“我来找你要个人。”
张海峰听出是姜平的声音，便说了声：“进来。”
小顺干咽了口唾沫，这事确实难以解释。他本来想说：杜明强不也进进出出装货了吗？但再想，那ว哥们可不好惹，自己如果犯不着多树个强敌。况且杜明强也确实没有要拿走黑子铅笔的理由。
劭师傅扭头看了杜明强眼，目光中充满了困惑。但对方如此神神秘秘的样子，他又不好公然询问。
“哦——”严厉拉长声调，斜眼瞥着马亮。马亮心领神会，嘿嘿嘿地只顾喝酒。
“如果是死人，我就不会说‘像是死了样’嘛。”严厉不满地纠正豹头的逻辑，“——那老头没死，只是昏过去了。而且我很快就知道了他昏倒的原因：他的左手乌黑片，手背靠近虎口的地方还有两个细小的牙痕。”
张海峰头也不回地说：“今天晚上加班吧，谁也别休息了。”
“妈的，他把我当傻逼呢。”小顺ิ恨恨地往外勾愣着眼睛，像是要用目光在黑子身上剜出两个窟窿似的。片刻后他转头看向杜明强，神色则变得有些无奈，说：“你能不能不要那ว么积极？哪有像你这么干活的？”
“他们的我也留着呢。”小顺ิ急于表白道，“以前不是跟两位哥哥有点误会吗？我这里先认个错，两位可别往心里去。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，只管吩咐。”
阿华这时把龙哥那ว只毫无知觉的右手重新放回到床边，又说道：“你现在指望谁来帮你？孔德森？嘿嘿，他要你这个ฐ废人干什么？倒是我们兄弟场，就算是有些误会，也不至于完全丢下你不管”
老五哼哼了两声，想挣扎却发现手脚都已被牢牢捆住。他只好无奈地看着小冰再次亮出了鞋底，这次倒是结结实实，精准地踹中了那颗土豆，老五只觉得牙关震，整个ฐ口腔都被那土豆撑开，塞了个满满当当。
平哥这时又把目光转回到杜明强身上，不咸不淡地说道：“行啊，你小子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。”
“我就是不服！”他终于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，昂着脖子顶撞了句。
“那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？”阿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，“——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เ事？”
且不说此人只为了展示诚意，便把跟随自己多年的爱犬炖成了锅狗肉，更加可怕的是：他只是通过张菜单向属下传达了自己的命令，而看到的菜单小弟竟没有提出任何的疑异，可见此人平时言出必行，在众人面前早已积累下令人思之可怖的威严å！
“你说得轻巧。”杭文治瞪眼看着杜明强，“她都快把我的血榨干了，还让我怎么分？”
“无期。”杭文治哑着嗓子答道，语气中透出沮丧和愤懑得起情绪。
这是省城家颇为高档的咖啡厅，因为刚过开门营业的时间，所以服务区内只是孤零零地坐着个客人。
“你真的不了解杜明强。”杭文治沉重地摇着头，似乎在替张海ร峰感到悲伤，“但你至少听说过他做的事情吧？当他想要杀个人的时候，还从来没有失败过。”
张海ร峰没有说话，但他钉在桌面上的拳头却已在微微颤抖。是的，他听说过杜明强的事情，据说对方แ很可能便是那个ฐ网络疯传的可怕杀手。也正是因为如此，罗飞才会把这个人送到自己这儿来。他自己并不惧怕对方，可是，当儿子也要被拖入这个战场的时候，他便无法控制发自内心的惶恐。
杭文治这时伸出只手来，握住了张海峰的拳头：“我可以帮你阻止他。”
明明知道对方แ是在诱导自己，可张海峰还是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，他不得不问道：“怎么阻止？”
“很简单。”杭文治的身体进步凑近，然后他轻轻吐出三个ฐ字来，“杀了他。”
“什么？”张海峰难以理喻地看着杭文治。后者松开手，把身体又靠向椅背，说道：“这是你的地盘，你能做到的。”
“你开什么玩笑？”张海峰瞪着眼睛，“这是共产党统治下的监狱，不是私人刑场！”
杭文治在镜片后面翻了翻眼皮，目光倏地变得犀利起来：“我可以帮你。”
“你能干得过他？”张海峰根本不信，“你就别给我添乱了！况且小顺ิ刚死，我已经焦头烂额的。这要再出什么事，没准我自己都会被送进号子里！”
“张头，你理解错了。我只是帮你找个ฐ杀他的理由。你杀了他，不仅不会有麻烦，而且是大功件。您甚至可以重新获得调动的机会，到局机关继续去追求您的美好前程。”
张海峰沉默了会，他的目光再次游离到儿子的作业本上，最后他终于问道：“你能找到什么理由á？”
“越狱！”杭文治胸有成竹地笑道，“——您觉得这个ฐ理由足够充分吗？”
天子山庄别墅区——整个省城最尊贵的私家领地。这里的每幢豪宅都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，而中央水景北侧那幢最气派的三层别墅正是邓骅的家庭住所。
对母子正手牵手走下别墅门前的台阶。那ว女子时近中年，芳华宛存，只是眉角处已难掩岁月的沟壑。她缓步到达路面之后，忽地松开儿子的手，独自转身面向大门而立。她那秀美的双眼中波光盈动，流露出眷恋沧桑的神色。
辆黑色的小车早已在不远处静静等候。驾驶座上的男子从车里钻出来，他快步走到那ว对母子身旁，轻声说道：“夫人，请上车吧。”
女子闭起眼睛，无声地叹了口气。她正是邓ฑ骅的遗孀，也是这幢别墅的女主ว人。在她闭眼的同时，那些曾经的富贵尊华就像五彩的泡沫样幻灭，空留下令人心悸的残破回忆。
只瘦弱的胳膊挽住了女人，让后者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之ใ中。伸出胳ฑ膊的男孩是邓骅的儿子邓箭，与父亲的强悍霸气相反，这孩子的性格却过于柔弱文静，这与他长期和母亲相伴不无关系。
邓妻转过身，当她看到邓箭的时候，眼神中便又恢复了几分生气。不管什么时候，儿子总是母亲最大的财富，只要这笔财富没有失去，母亲就有充足的理由好好地活下去。
母子俩手挽着手，相互搀扶着向停车处走去。侍候在旁้的男子抢两步上前帮他们打开了后座车门，这个ฐ男子自然就是邓ฑ家最忠实的仆人——阿华。
待邓氏母子上车坐稳之后，阿华关上后门，自己绕到车头钻进了驾驶室。车本来就是点着火的，所以他只需要轻轻挂档位，车辆便稳稳的向前启动了。
小车在风景如画的别ี墅区内穿行，两边的绿树红花渐次掠过。邓箭把脸贴在车窗上向外看了会，忽然低声说道：“妈，我不想走。”
女人没有说话，只是凑过身去揽住儿子，下劾则紧紧贴在对方的后脑勺上。
阿华往后视镜里瞟了眼，说：“国外可好了。那里的大人小孩都很懂礼貌，到处都有肯德鸡和麦当劳，环境也好，天特别蓝ณ，而且人少，不像我们国内走到เ哪里都是闹哄哄的。”
面对这番赤裸裸的诱惑，邓箭却显得无动于衷。于是阿华停顿了片刻๑，又道：“到了国外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玩了，和你的小朋友们块，不会再有人整天跟着你。”
邓箭终于露出些期待的神色，他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，求证似地问道：“真的吗？”
邓ฑ妻点了点头，同时疼爱地帮儿子捋着鬓角凌乱的发梢。
邓箭兴奋地把身体全都转过来，然后他用双手扶着前排驾驶座的椅背，凑着脑袋问阿华：“华哥，国外这么好，你怎么不和我们块走呢？”
阿华略微愣，笑道：“我就不用去了——国外已经有个大哥哥在等着你们，他会照顾你们的。”
邓箭眨了眨眼睛，又问身旁的母亲：“国外是哪个哥哥？”
邓妻柔声道：“大扬哥哥，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他，还记得吗？”
“大扬哥哥”邓箭的眼神有些迷茫，他在记忆中搜索了会却没什么进展，只好去问阿华，“他和你样厉害吗？”
“他可比我厉害多了。他是斯坦福大学的博士。他会带你去念最好的学校，教给你很多很多有用的知识，你以后会成为ฦ个科学家。你不是直都想当科学家吗？”说话的同时，阿华已经将车驶出了天子山庄。前方的大路通往省城机场。
邓箭凝住目光，他开始想象这个比阿华还要厉害的大扬哥哥，开始想象即将到来的全新生活。
这时却听邓妻说道：“阿华，你也可以走的——为什么เ不和我们起走？”
阿华摇摇头：“我去干什么？那边根本不适合我。大扬会用他的方式保护你们，你们不用再担惊受怕地过日子，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？如果我去了，反而会拖累你们。”
邓妻不说话了。的确，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，她已๐经无法分辨阿华究竟是在保护他们，还是在破坏他们正常的生活。
片刻的沉默之后，阿华幽幽地说道：“我现在终于明白，邓总当初为ฦ什么เ要把我们兄弟几个分开，而且还不允许我们私下来往。”
女人“嗯？”了声。
“邓总是在给你们娘俩安排后路。我们几个分得越远，你们以后的选择面就越大。就好比现在，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生活，都能够找到เ值得信赖的人。而我只是你们的种选择而已，你们要离开了，又何必留恋？我自然会找到我的归宿，当邓总选择我当贴身保镖的时候，这个归宿就已经确定了。”
女人无声地看着阿华的背影，他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，坚实有力，对前路从不会有任何的犹豫。只是在他右手的手腕上，那串佛珠却始终摇摆不定。
女人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这个男子的轨迹。她只能苦笑了下，换了个话题问道：“阿治呢，我们要走了，他也不来送下。”
阿华斟酌了会，说道：“他不方便过来。邓总送他走的时候交待过，以后没有特殊情况，不可以再和龙宇集团的人有任何接触。”
今天还不算是特殊情况吗？女人在心中想着，不过这话终于没有说出来。
两个小时之后，阿华把邓箭母子送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。他肩头的副重担终于落了下来。大扬，这个在美国的兄弟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。他是如此的信任对方，虽然他们已有十多年未曾谋面。
而他肩头还有另副担子，这个担子不处理好，他仍然无法放心去做自己้想做的事情。
从机场出来之后，阿华驱车直奔省人民医院。到了病房的门口，却见马亮正抱着胳膊缩在塑料é椅子上打盹，睡得歪头咧嘴的。他便上前去踢了对方脚。
马亮从睡梦中惊醒，揉揉眼睛看是阿华，连忙跳起来：“华哥，你可来了。”边说还边擦着嘴角挂着的口水。
阿华道：“让你陪着明明，你怎么跑外头睡觉来了？”
“我被明明赶出来了。”马亮狼狈地挠着头发，“而且明明天都没吃饭？”
阿华皱起眉头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马亮冲病房里努努嘴说：“你进就明白了。”
阿华不再和对方饶舌，他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了病房内。却见明明脊背冲外躺在病床上，看样子好像再生闷气似的。床前的柜子上则放着份病号饭。
阿华走上前在饭盒上摸了摸，已经没什么热气了。于是他便把那盒饭送到病房配备的微波炉里开始加热。
明明虽然没有转身，但已经听出了来人的举动，便开口道：“我已经说过了，除非你们把镜子拿来，否则我是不会吃饭的。”因为咽喉受到灼伤，她的声音有些嘶哑，全无以前那银铃般的悦耳动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