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起定亲的事就让人头疼。”罗宜慧和缓地笑了笑,“便说英国公的外孙程琅,他的性子可是让他的两个舅舅头疼不已的。前不久不知怎么招惹了那窦阁老的嫡孙女,人家非要嫁给他,逼得窦阁老去见他亲舅舅,也就是陆都督说情。他偏偏还不答应,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เ样的才好。”
大丫头扶着她的手,让罗宜慧仔细脚๐下的路:“……得亏您赶回来,不然咱们姐儿这般处境,也是太凶险了。”
宜宁心里也是哭笑不得,看吧,这就是小孩子的不好了。
“宜宁,走,我陪你去收拾东西。”他带头走在前面,像一座高高的壁垒,能为她阻隔风雨。
外头不时地传来哭声,有马车急促地驶进来,如一锅水瞬间就沸腾了。
徐妈妈又不是郎中,她懂什么!她急得满头大汗,“还是先不要喂了,等郎中来了再说。”正说着,郎中就已๐经被几个丫头簇拥着走了过来,徐妈妈把郎中迎进了内室。
“但是现在我不这么看了。”罗老太太继续说,“青渠是你养大的,性子却和你完全不合。你十分疼爱她,就连自己的医术都手把手地交给她。要是你真的对宜宁狠下心了,怎么可能把她留แ下来呢?”
“丫头教养不善,还是你的问题。”罗老太太淡淡地说。
“你大伯母手下的管事经营这家茶叶庄多年,几乎连年亏损,我一直没有管。”罗老太太顿了顿ู,又叹气淡淡地说,“既ຂ然你要管,那便随你吧。”
他收了信纸就往程家的后院去了。
她从来没见过这么เ娇贵、软软的小姑娘。生得白嫩娇小,圆圆脸蛋,五官也都小巧秀气。穿着一件缂丝的小褂,脖子上戴着精致的长命锁。收拾得整整齐齐,矜贵极了。跟农庄上的小孩完全不一样。
罗老太太接着解释:“高老太太请我们过去做客,还请了你母亲。”
宜宁怕他等急了,也跑得很快。过门槛的时候一时没有注意,被绊了一下摔倒了,膝盖一阵的疼。正端着笸箩走出来的松枝看到她摔了,连忙过来扶她:“小姐,您跑得这么เ急做什么,可摔着了?”
她知道罗慎远过继给林海ร如的消เ息时,并没有什么感觉。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,能有什么了不得了。何况罗成章也未曾把这个庶子放在眼里。
林海如听了宜宁的话之后回去试,发现乔姨ถ娘果然不敢说什么,站着伺候她吃完了早饭。那ว天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很好,而乔姨娘脸色铁青地回去了,第二天就称病没有来。
反正林海如又不要,她拿来自己้收着,以后当小金库用。
罗老太太的声音微微一顿ู:“我当然也知道,你怎么会害她落水呢,好歹是你想疼爱的妹妹。就连她伤了你的手,耽误你第一次乡试的时候你都没有怪她。但是那次你看到เ她掉进池子里,你犹豫了,你想要不要救她。如果不救的话,这个妹妹就再也不存在了。”
罗老太太那时候还很生气,哪个正妻有被妾室逼出去的道理?她坚决不同意。
罗老太太深吸一口气,眼泪就涌ไ出来了。她的语气还坚决着:“以后你可不能再这般了。发现了什么事要跟祖母说,切莫自己拿了主意。若是让别人趁机害了你去,你该怎么เ办!”
“她错在知情不讲,以为自己就能解决问题。为了不伤宜玉的面子,非要私下跟宜玉说。反倒让罗宜玉冤枉了她,惹出这么多事端来!”罗老太太看着宜宁脸上的茫然无措,她强忍着眼眶中ณ的眼泪,语气坚决,“罚宜宁去祠堂跪两ä个时辰,现在就给我送她过去!”
罗宜玉瘫软在地上,眼泪如珠子般啪嗒啪嗒地掉。
罗宜怜不愧是乔๒姨娘的女儿,反应得很快。
那里还有一个人,但是罗慎远却藏着她。
罗宜玉的脸阵红阵白,看着宜宁的目光几乎是不可思议。
罗宜玉深吸了一口气:“你莫要管,此事便只有我三人知道,不会再有旁的人知道。谁又能发现……”
宜宁握着字条若有所思。现在难就难在要是她把这事告诉了罗老太太,罗宜玉以后必然会埋怨她。但要是不告诉老太太,凭着宜玉这胆大妄为的个性,日后要是闯出什么祸事来怎么เ办。
宜宁答应了她去玩,却在走到เ内室外面的时候悄悄止住了脚步,听到里面罗老太太说话的声音:“……虽说老二确实有对不住明澜的地方。但是明澜去的时候,宜宁才半岁大。慧姐儿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二,她能抛下宜宁与慧姐儿就走,我心里也对她是不痛快的。原以为她忠厚老实,没想到เ却是个人走茶凉的性子。”
宜宁随便胡诌说:“我从书里看来的方子,说是能ม止咳。炖了给祖母喝的。”
“道衍,那便再见了。”他披上了斗ç篷,最后看了他一眼,然后毫不留恋地走进了雨夜中。大雨很快淹没了他高大模糊的身影。
罗老太太冷冷地说:“宜宁才七岁。昨晚她还跟我说过,以后再也不会淘气了,你却这般冤枉她。你说呢?”
罗成章深吸了口气,脸色更不好看。摔东西事小,一串ธ碧玺,再贵又不是没有。最让他不能ม接受的是轩哥儿撒谎!他才三岁大,居然脱口就是谎话!
罗宜秀还是不满,嘟็嚷道:“你帮她说什么话。我跟你说,我身边那些小丫ฑ头私底下都讨论,说要不是因为乔๒姨娘进门,你母亲也不会忧郁成疾,早早就没了……”
屋子里的人都笑,罗老太太摆摆手,笑得说不出来话来。
陈兰都没有听过这个,坐正了身子皱眉问:“既然是庶出,那如何变成嫡出了?”
到了罗成章那里,他正在书房里跟罗慎远说话。林海如牵着宜宁走到เ近处,听到罗成章说:“……你是庶长子,轩哥儿年纪太小。二房日后还要靠你支应门庭,读书不可懈怠。上次乡试你就因为手受伤没参加,这次好好跟着去历练,虽说未必能中,但也不亏。”
宜宁心想她看上去有这么爱吃吗。罗慎远怎么老是给她送吃的过来,一会儿又是云片糕,一会儿又是松子糖……却一边把纸包打开,剥ຓ着一粒粒地吃。她问松枝:“三哥出府去了?不是下着大雨吗。”
又听到另一个少年的声音说:“大爷客气,原来我就想来保定一次的,久ื仰罗家族学。”
看到罗宜秀还站在枇杷树下一脸兴致勃勃地摘果子,宜宁走了过去,揪了揪罗宜秀的腰带说:“五姐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自己这位继母倒是难得上道了一次。
罗老太太这才缓过气来,又冷冷道:“若还有下次,我可不会再饶了她。”
罗老太太平日礼佛静心的人,听得也是怒火中烧:“她好大个ฐ胆子!”
看到罗成章来了,乔姨娘立刻上前接了他解下来的斗篷。罗成章见她的菜色简单,便问道:“怎的吃得如此俭朴?”
顾女先生便不再管宜宁,实际上宜宁和罗宜秀她都不喜欢,她主要的上课对象其实是罗宜怜。
宜宁只得道:“习惯习惯。”
罗老太太却觉得女孩儿胖嘟嘟的才可爱,叫摆了午膳。吃完之ใ后又是一盏冰糖银耳汤,甜点则是搁在一个ฐ五格的盒子里,金黄的蟹粉酥,糍糯团子,雪白的桃片,样式精致别致,一层层垒着,颜色和样子都不一样,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。
她顿了顿,慢悠悠道:“我可不学那等没脸皮的做派,你明日下午炖只乳鸽,用人参细细炖。我给老爷送过去。”瑞香正要去吩咐,林海如突然又叫她,“等等,还是炖两份,一份给宜宁送过去,她在养病。”
罗老太太沉声训她:“你这做什么呢?”
她今年七岁,刚因落水得了风寒,病情过重而去了。
他嘴角微扯,欲言又止地低语:“字写得一般就算了,怎么画也……”原来总觉得奇怪,她怎么一点罗家小姐的天赋都没有,现在却不奇怪了。
宜宁没听清楚,问他:“三哥,你说什么?”
“等除服之后给你找个老师,继续教你书法。”罗慎远放下手中ณ的画纸,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强求她了。
宜宁还要午睡,他没留แ多久ื就走了。
宜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徐妈妈看宜宁睡了,拿了床被褥给她加上,眼看便要入冬了,风吹进来还是很冷的。她跟松枝说:“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该更冷了,劳烦松枝姑娘去姐儿的库房里找几个手炉子出来。姐儿身子畏寒,受不得冷。”
松枝应了徐妈妈的话,很快就出了门。宜宁的这些东西还在正堂没有搬过来,她还要找几个丫头婆子跟她去正堂搬东西。
宜宁醒来之后她看到窗外透进来的光已经有些暗了,这一觉睡得太沉了。她觉得有点冷,手脚冰凉。
她坐起身,听到屋外面有人说话:“……这点东西算什么。我在乡下的时候,田à庄里的麦子蜀黍我都搬得动。”
宜宁打开窗,正看到青渠从一个ฐ丫头手里搬过了箱子。
那丫头在后面看着她,非常忐忑:“这里头可是七小姐的梅瓶和玉器,你别摔坏了!”
青渠却搬着东西很轻松地朝倒座房去了。
松枝从外面进来了,她给宜宁带了一个灌好热水的铜手炉,放进了她的被褥里。脚很快就暖了,宜宁便用整个脚掌贴着铜手炉。听到松枝笑盈盈地说:“您别说,青渠姑娘力气大是真的。刚才去给您清理库房的时候,她一个顶两个小厮还有余。”
郑妈妈走后青渠留了下来,她这样的姑娘扔到哪里似乎都长得好,力气大能ม做事,说话从不拐弯抹角,宜宁房里的丫头婆子倒也挺喜欢她的。青渠觉得自己留下来就是照顾宜宁的,反正郑妈妈说了她就认死理,松枝请她回去她也不回去,抱着包裹说:“我跟着七小姐吃一口饭就是了。反正郑妈妈又不要我了,回去也是被赶出来的。”她个头高大,蹲在那里的时候表情居然有点可怜。
宜宁看到เ之后就让她留了下来,在她房里做事。
“她性子善良。”宜宁只是说,抱着手炉问松枝:“库房的东西都搬过来了?”
松枝点了点头,把宜宁的头发打散了重梳,边梳边说:“奴婢正好碰到เ大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喜鹊,听说大太太要请老爷过去商议老太太丧葬的事。如今大太太跟咱们可是生疏了,喜鹊和奴婢说话也要避嫌……”
宜宁还有点昏昏欲睡,听到这里突然睁开眼。
“你说大伯母请父亲过去商议丧葬的事?”
松枝点了点头。宜宁就坐正了身子,就算是商议丧葬,也该是等法事做了,道士算个宜破土的日子来。这个时候商议什么,再者这事自然要父亲和大伯父提起,怎么要陈氏来提了……
宜宁总有种不好的感觉,想到เ长姐还在林海如那里。让松枝给她穿了鞋,她要去林海如那里。
一个夹道倒也不远,宜宁带着松枝过去,只让松枝重复了一遍事情,并不说她。罗宜慧听了松枝的话之ใ后只是笑了笑道:“你这丫头倒也机敏。”
她似乎并不十分惊讶,回头跟林海ร如说:“母亲收拾收拾,我们一起去正堂吧。”
林海如有点没明白:“慧姐儿,这是怎么了?去正堂做什么?”
罗宜慧的丫头扶着她站起身来:“正堂现在肯定热闹,咱们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。”她摸了摸宜宁的头发问她,“眉眉要不要也过去?”
宜宁看着罗宜慧的神情,突然觉得其实长姐什么เ都明白,其实她只是在等而已。
她想等陈氏先提出分家。这样一来二房就没有孝道的问题了。
如果不分家,大房肯定会压制二房,毕竟中ณ公的东西是大家的,但这么些年一直都是陈氏在管。陈氏是大长媳,她若是想继续管也说得过去。只是她原是不赞成分家的,怎么会突然提出来了。
宜宁心里突然也有点想去正堂看看,先提出分家的人,孝道上虽然过不去,但是占先机是应该的。
这时候罗宜慧的大丫ฑ头进门来了,向罗宜慧屈身道:“夫人,三少爷已๐经在正堂了。”
“知道了,点灯笼吧。”罗宜慧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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