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源抓着文竟，一路向南奔，文竟心里下上八下，可老实的紧。等到南边一处渡头前，他二人才终于停下来，只瞧见渡头前一艘不大不小的木船，上面已站着一人手握船桨，正是刚刚ธ跑走的红昭，此时蒙面布已摘了下了。见凤源来了，连忙上前迎接。凤源看也不看他，抬手就是一掷，将文竟仍在地上，红昭吓了一条，抬眼看去，见倒地那人竟是多年不见的文竟，不由也是一愣，可也不敢多嘴，便连忙低头弯腰去搭踏板。过会凤源身后那俩人也赶到此处，各自摘下蒙脸布，其中那男子浓眉大眼，四方脸颇严å肃正经，正是凤源的二弟子红端。而旁侧女子，鹅蛋脸圆杏眼，嘴角弯弯，则是凤源五弟子红袖，她看向文竟，笑嘻嘻打趣道，“文师兄，你在这玩甚么有趣的呢？咱们好久不见了，我都想你啦。你最近忙活教务可真清减憔悴不少，脸都圆了一圈！我今日刚到，昨日和其他几位师兄一起坐船前来，路上闷得慌，红昭师弟就给我讲了个故事，名字叫做‘数典而忘祖’，可我这姑娘家，就听不懂这故事讲甚么意思，文师兄你知道么เ？”文竟坐在地上，听她这一调侃，顿时闹得面红耳赤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红端则皱眉打断她道，“师妹，别乱ກ说。”凤源哼了一声，道，“你给我说说，是怎么一回事？你和那张若棲是甚么关系？”文竟知道自己师伯一向洞察秋毫，眼里不容一点沙子，也知自己隐瞒多无益，便半假半真将事情前因后果混淆一起说了出来。不过碍于私心，还是隐瞒了自己在楼ä中楼ä被掉包一事，且没说自己为贪慕甀冰本纪一直留แ在水棲宫迟迟不归。凤源听完他一番说辞，沉声不语，过会儿反是对三名弟子道，“你们几个，去对岸接你们大师兄，过会儿在鹭济小楼处汇合。”红端，红袖，红昭领命，就相继走上船去，红昭摇桨，红端拉帆，只有红袖立在船头，仍调皮捣蛋对文竟哈哈笑道，“文师兄，那故事我不懂，你可要和我说啊，我就走啦，可听不到你答案，只好回红淬等你的回信啦！你可别忘啦呀！不许耍赖皮！”文竟只得无奈苦笑。待他们三人离去后，凤源才转过身对文竟道，“你是说，你为追查九王爷与楼中楼一事，才跟着张若棲去了水棲宫，却无意中遇见白凤远来夺他宫主位子，还跟着他去了水天云阁？照你这意思意思，你们因此便结成了生死之交？”文竟道，“不过因缘差错，倒谈不上甚么交情，只是当初我本有能力救他母弟二人，结果自视甚高却未救成，连累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，心里总有愧疚…不忍心他再失了性命。”凤源大为不屑，又哼一声道，“若一事有三分罪责在己，你却非要把余下七分也揽在身上，真不知这蠢事便是你们这些‘正人君子’所说得侠之大义，还是愚蠢透顶。我最看不起这个！”文竟不知如何辩解，只好叹了口气。凤源道，“你担心红淬宫被十四段埋伏，一直躲在暗处，也算你没忘本还记得自己师从何派。至于你搅和我和张若棲比武，让我没杀成他，可如何都不该原谅！”文竟知凤源实是嘴厉心软之人，若自己้肯承认错误，他定不会舍得真罚自己，于是连连点头道，“这事自听凭师伯责罚，只是现下天啻教有急事需要我回去赶紧处理，待我处理完后，必定回红淬宫负荆请罪。”凤源听他这一说，眯起眼睛，沉默少顷，一甩袖子，摇头道，“你这蠢材，可知道做错了甚么？你以为张若棲是甚么เ人？今日你放虎归山留แ，可知道他日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，害了多少人命？”文竟这一听，脸色立时一变，他在水棲宫打探消息多时，已是对张若棲与九王爷勾结一事存有疑虑。此刻听凤源一出此话，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，急问道，“师伯，他真是要联合九王爷要造反？”凤源看了看他，道，“原来你也知道这事，可你若知道还阻止我杀他，可真是做了极错的事！”文竟脸上更是难看，一时间千头万绪齐齐涌ไ来。凤源见文竟满额汗滴，双眼无神怔愣，俨是受了惊吓，心肠不免也软下来，便道，“罢了，这事也怨不得你，即便你不出现，我怕也杀不了他。张若棲狡诈多端，适才霍寒林出现，我可是一点预料é都没有，不知他到底从哪里冒出来，照此推断ษ，不定他还有甚么เ埋伏计划。”文竟停下纷杂思绪，见凤源如是一说，知晓他是在为自己开脱，心中更觉愧疚，只是还有不明之ใ事，迟疑了会儿，仍问道，“师伯，这次红淬宫怎地来了这么多人？还有十四段为ฦ什么不出现？江湖上…”凤源打断他道，“方แ才那些人，不是红淬宫中ณ人，而是御史张廷玢大人的亲兵，借着红淬宫名字来杀张若棲，目的自是为引人耳目。”文竟惊道，“御史张廷玢大人？”凤源叹了口气道，“这次杀张若棲一事，实在麻烦。告诉你也对，好叫天啻教多防范一些，独善其身罢。一个ฐ半月前，御史张廷玢派人来红淬宫，花十万两黄金要买张若棲的人头，我断然拒绝。红淬宫虽做杀人的买卖，但最不愿和朝廷多牵扯，杀朝廷贪官污吏倒还好，可若受朝廷指派，那还成甚么样子，传出去恐坏了红淬宫百年声誉。可接下来半个月，张廷玢每日派人前来求我，多过一日就多加几千两黄金。到一个月前，黄金可是涨了很多，我一想，这么多黄金，可差不多等于红淬宫十年来赚得金子的总数，何必自讨苦吃，不受这笔买卖，我只做一次就是了。于是，便答应了此事
。”文竟听得尤其别扭，心想，“这唯利是图颠三倒四的事，怕只有到我师伯这里，方แ显得如此自然而然。”凤源继续道，“张廷玢给了杀人地点，时辰，我便指派几人一同去，就选了红端他们几个。到这月初，便出发了，一路走到广陵一代，就另有一批人前来，也要买张若棲的人头。”文竟奇道，“又来一批人？还是朝廷的人？”凤源道，“是也不是。”文竟自是狐疑，可没再接着问下去，只等凤源接着道，“张若棲是何人你可知道么เ？”文竟抬抬眉，不解其意，看向凤源，只见他又哼笑一声，“前朝齐国，有一瑞王张晏易你可认识？”文竟点头道，“这是当然，他编写了许多要集经典，又通各类杂学医学，庄三最是崇敬他，房里还挂着他的画…”他这一说完，也似是终于想通，‘啊，啊’连叫了几声，惊道，“原来！怪不得我在水棲宫岛上时，见水棲宫的建造布局，和洛阳的旧皇宫一模一样，当时还未记得起来此事，还有那凤凰图纹，列ต阵和水天云阁的塔，还有字！…唉！我真迟钝！竟现在才想明白！”这张晏易乃ี是前朝齐国一王氏子孙，封号瑞王，封地为青州。当年燕山一役后，齐国节节败退给如今的宋国，终洛阳沦陷，失去大半国土，而这瑞王张晏易为ฦ避屠城之灾，带领ๆ部分子民封城造船，迁移到เ了海外，有传言是去了倭国之地。不想竟是去了水棲宫那座岛上，建造了水棲宫。凤源摇头道，“你年幼时随着你师父东奔西走，见识虽多，可毕竟时隔多年，一时忘了也没甚么เ。既然你知道他们水棲宫乃是前朝后裔，那他造反此举倒也可以理解。自他掌管水棲宫这些年，他便一直积极联系志同道合之ใ人，这九王爷是其一，还有一人权势不比九王爷小，便是赵河王了。”文竟此时知道张若棲原是前朝皇裔，最初的推测可再不相同了，那一直困扰自己的，也就是张若棲造反的理由á也得出了，原来他哪里是要谋得一官一职，分得一块封地，竟是要做天下的主子！再听到凤源说道这赵河王，心中自也有几分明识。“这赵河王祖上，原是前朝一将军，后来宋军入关，投奔了宋军，得了封地，做了王，本还过得不错。可近几年，新上任皇帝老儿加强把控军力财力，可看不惯几个封地大的异姓王，就变着法的消เ减他的封地和兵力，年年还要加税，赵河王看不过去，知道再这么下去不是法子，就联合了张若棲与九王爷。只不过他这人虽有几分小聪明，可目光短浅，犹豫不决。他和张若棲九王爷这一联手，皇帝ຓ老儿可看不过去，就命人又嘉奖他，赐他封地，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，得点便宜又糊涂起来。再加上皇帝ຓ老儿虽然年纪小，可真会玩心机，亲笔给他写了封诏书，说保他后世子孙十世平平安安，永享荣华富贵。这诏书下来，他可再没心思造反了，何况他这一造反，最多胜利后不过和现在一般还是个王爷。”文竟大为鄙夷赵河王此举，心道，“这等事，如何能ม反复无常？兔死狗烹，鸟尽弓藏，他日若九王爷和张若棲真被除掉了，皇帝又怎能容得下他！”凤源笑道，“只不过，这万中缺一，就是总有那不如意的事摆在那，让人骑虎难下。赵河王有位十分宠爱的女儿，就是江南一带，极负盛名的‘女中诸葛’黔川郡主ว。她十分爱慕张若棲，在彭城处开了一霁月楼，据说只许穿藏蓝衣服的男ç子入她的闺房，若那男ç子声音相貌体态有一分像张若棲，便可留宿一晚，与她共度春宵。赵河王最初有意拉拢张若棲，便撮合他二人，心想若她女儿将来做了皇后，自己就是国丈不说，且到底成了一家人，也不怕张若棲到头翻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