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白岚，来了就来了，好不容易来一趟，不可能住一天就回返，跟白岚的见面就像墙上挂钟准时，想不碰上，比登天都难。
他再一次计算拍卖会的时间，确认漫长的煎熬还有整整十五天。
来来回回地修改，最后完整念一遍：“丫ฑ，挠完脚๐，痒受不了，丫边有重叠，除了丫，仍是丫。”
“泡桑拿、喝闲茶、打麻将，都行，没事总转悠呗，就一条，别学冯运。”她具体落实任务。
她的脸已耷拉到桌面上：“敢情你来，是想摸我的什么เ底，一前一后地巧安排，请冯运来，好三头对六面吗？好，我来告诉你，顺口扯上冯运，是因为ฦ他在这一带威名远扬，我们搞税务的弄不出动静，想要知道那谁开的，用得着冯运给我说吗？例会上同事早讲得一清二楚，我专门查过你的税收情况，冯运他们叫卧底，我们可以微服私访，说穿了，觉得给你的标准订得太低了！”抄起手包，摸出两张钞ๆ票，起身直叫，“服务员，埋单。”
何青屏及时捏白岚的手：“算了，叫陌生人，说实话，一是担心钻套，二呢也没意思，我们再坐一会，就去吃饭。”
在“怡乐园”门前泊好车，手牵手进入，一位面颊๐有高原红的年轻服务员指左侧的空桌子。
“一到晚上，你就露出獠牙到月光下狂舞，别再侮辱柔情，宁可绞死我自己，也不碰你那惨白的脖子，你这只情感荒漠上伪装的母狼！”他用力点击发送，接着把手机压在枕头下，紧闭双眼，又用手指塞住耳朵以屏蔽视听。
“这种先钱后拍的事，我以往也经历过，有一次去内蒙，一件青铜器起拍价一百万，结果流拍，私下里有人出几万元想收购，我一生气，拎着东西就走，太没谱！”张松不停发牢骚。
“这就奇了，只凭一个ฐ字，就断ษ定是他的，悬。”她有些泄气。
同样的气味，曾在沈鸿滨身上闻到过，最终她从躺过八年之久的情感墓穴里爬了出来，把它踹成一堆废墟，同时她在他们中ณ间又挖下一个深坑，当他意识到时，他特别惊叹女人自掘坟墓的能力，似乎在她们眼里，没有一处墓穴来证明，就不能完全表达内心深处情感熔浆的毁灭力。
苏曼香的笑容同样怪诞：“这是我最向往的民族，一切女人说了算，对原来的男人要是不喜欢，直接关门外，然后，另找中意的。”
何青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，拍一下他肩膀：“说实话，这不是回来之前的预想结果，也犯愁。”
“就你们家抬回去的那个……那块有东洋娘们的玻璃。”白岚满怀深意地再看何青屏一眼，侧身抓住李翠红手腕，“你说实话，为啥把那玩意儿送给我？一定不是怕人闲话，东洋车、电器之类，谁少用了。”
她点他额头：“什么脑子，我爸都多大了，早退了。”抬头凑近他的脸，“想玩无间道？”
他越听越不听劲，暗地里直叫苦，明摆着盒子与冯运有关系，警察是友还好说，化友为敌，那麻烦就大了，又找不出借口不让她继续讲。
“跟谁？”她拍打方向盘，“看来酒把记忆清零了，就我俩，昨晚分手后，才通电话约定的。”
一轮岁月如梭的感叹酒喝过，又一轮唇枪舌剑的激情酒碰过，气氛渐渐地宁静下来。
何青屏见来人身材魁梧，臂弯里夹着一只黑色手包，平头，头发花白，目光犀利ำ。
“当然，板上钉钉。”张松抬手示意请。
何青屏更加莫名，不愿直接问，只看着他的眼睛。
他赶紧ู收拢心绪，分心帮张松铺展油画，待看清绘画ฑ时间为70年5月，他又大吃一惊，一卷之中ณ竟有三张，而每一张都是某伟人的画像，直觉告诉他，这必是假画，不管画家是谁，因为当年能ม画这种像的画家寥寥数人，其中好几位最后受到迫害，当下的国内，伟人画像的母本一幅难求，不可能三张画ฑ同时流到他张松手里。
“这段时间，我急得火烧屁股，找不到合适的买家，愁啊！我要回家拿点东西，你要愿意，去帮我拍几张，发给你的朋友看看。”张松说话不拐弯。
她坐床上解纽扣：“陪我睡呀，一直睡到躺不安稳为止。”
“我也要哺乳自己的孩子，哺乳我的男人，要用哺乳证明，我也是一个女人，其实吧，我早就怀疑自己做不了她一辈子的男人。”她轻轻咬他的手背。
他意识到古玩市场是人为堆砌出来的，基础是墓穴和家传，框架是富贵和奢侈，顶部是专家的一言九鼎，墙壁是无数参与其中ณ的人，这样一幢半现实、半虚拟的巨型建筑，横跨阴阳两界ศ，介于生死之间，唯有所谓的专家知道两个世界的行情，历史和专业知识牵出一条线，再转换成能够真切感受到เ的价值，建筑里面处于半封闭状态，不存在物超所值，价值体现在是否吻合某些人的内心期望值，变幻莫测的价格伴随着和财富不停地流转，也伴随逝者的长眠之ใ器被无休止地挖掘出来，而和平，为这幢建筑上了最大的保险。
“你是老爷们，困难时期，要靠自己扛过去，觉得靠我帮助是耻辱，你离了，你彻头彻尾是我的男人，那叫帮助吗？”她又大声补充，“流着泪，静静舔伤口时，怕别人窥视，怕无地自容。”
何青屏心生佩服，出发前自己已知道铜炉有问题，之所以带上它，是想试探他们会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说成真的，他们玩真假难辨，自己也以假掺和，如果最终他们以假充真，那ว可以断定这家公司只想骗取前期费用，跟那ว些贫困省份的骗子公司没什么两样。
他不住冷笑，回道：“不方便。”刚发送，电话铃声响。
何青榕仍在揣测，半信半疑地问：“要真卖了，钱怎么分？”
“那ว为啥两个星期不联系我？”
某一天，他到二楼寻觅，收罗搬运一批落满灰尘的物件，都是十余年间老妈花小钱买来的，灰黑色的盘龙衔珠砚、汉白玉的奋蹄白马、手托元宝弥勒根雕，还有数只颜色各异、不辨真假的瓷瓶铜炉。
她的眼泪夺眶而出：“我没卖亏吧？”从未见他哭过，从来都是他安慰自己，知道他的眼泪代表什么。
“不亏，卖多少都不亏。”他想说是自己亏待你。
“密码是你的生日，六位数。”她把卡片塞到枕头下面。
“走，我们下去。”他把两件首饰装裤袋里，又取毛巾擦把脸。
她拽住他：“我有点紧张。”
“我比你还紧张。”他开门后抱住汉堡，见她已到楼梯，再松开强力扭摆的狗。
中午，老妈和何青屏在厨房忙碌，何青榕陪沈鸿滨在屋里聊天。
何青榕攥着玉佩，亲昵地问：“鸿滨，他离了，你知道吗？”
沈鸿滨点点头：“知道。”
“你也离了？”何青榕毫不隐晦。
“呵呵，他告诉你的？”沈鸿滨微觉奇怪。
“他才不会说呢，我猜的。”何青榕不以为意。
“哦，我没结过婚。”沈鸿滨回答干脆。
“啊！”何青榕拍拍她的腿，“那小子是不是跟你撒谎呀，他没离，你怎么可能跟他好？”
“我知道他结婚了，是我偏要跟他，这不，还追到这里来了。”沈鸿滨用实话套近乎。
“妹妹，我真就不懂了，凭你的条件，要什么เ样的男人没有？我弟弟，在我眼里就一书呆子。”何青榕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。
“他可不呆。”沈鸿滨小郁闷，哪有姐姐这样说弟弟的，“要比情商和智商，我都赶不上他。”
“这真是眼里出西施。”何青榕貌似大大咧咧，就想摸她的底，看不懂、也不相信这样的女人能对弟弟好。
“真就是，他给了我新生命，认识三年多，我就喜欢他，比以前的爱更浓、更烈。”沈鸿滨回忆表情，“前几个月他跑回来，跟我打冷战，恨不得亲手杀了他，然后再自杀。”
“啊！就算救过你，也不能故意躲着你，该收拾。”何青榕试不出对方深浅，便顺着她唠。
沈鸿滨也不想多解释：“上次去申市，我给他十万块钱，打死不要，气得我不行，咬了他一口，很轻的。”
“是恨人，多咬两ä口。”何青榕心想给钱都不要，是该咬，有这样的女人，他回来干啥？尽孝有自己，男人就应该在外面打天下。
“姐，有的话只能跟你说，这次来，我想把他带过去，就怕阿姨不让。”沈鸿滨掏心窝子。
“带过去，那他能干嘛？”何青榕ษ心说弟弟又不是东西，说带就能带？
“我刚成立一家销售公司，他愿意，就让他来管，不愿意呢，就继续弄古董、写东西。”沈鸿滨透底。
“弄古董？上次我说不要弄，他偏弄，结果拍卖不成功，赔姥姥家去了，他不是这块料，一般的生意都照顾ุ不了，怎么可能玩古董？”何青榕想起那ว蓝釉瓶就恨，恨它让自己无数的希望皆泡汤。
沈鸿滨似乎体会出何青屏在家里的难处，赌气地说：“拍卖虽然不成功，但另一样东西却卖成功了，我相信，他能把古董卖好，直觉是，他看东西准。”
何青榕半天没缓过劲：“等会，他把什么东西卖成功了？”猛地蹿到屋外，“何青屏，你过来！”
沈鸿滨眉头紧皱，极为不悦，心想这姐弟的差别也太大了。
他刚想问，何青榕把他拖进屋里：“当着鸿滨的面，承认吧，偷偷地卖了什么เ？”
何青屏顿时火气直冒，压抑地说：“鸿滨帮我把喜鹊盘子卖了，我也刚知道，正跟妈说呢。”
何青榕又蹿出屋，把老妈请过来：“喜鹊盘的事，你知道了？”
老妈笑着对沈鸿滨说：“多亏滨姑娘，瓶子没卖成，盘子却成功了，多好！”
何青榕伸出手，忽左忽右，一会朝他，一会朝妈：“卖了多少？你外孙女的学费钱。”
老妈打一下她的手，失去和蔼：“就你现在这个样，先靠边站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。”
何青屏一把抱住何青榕：“现在准备吃饭了，其他的，事后再说。”
何青榕还想说什么เ，老妈又一句抡过来：“再多讲一嘴，立马走人。”
沈鸿滨在旁边看得明白，一股怒气从内心深处冒出，只觉不可思议，姐姐都这样对待弟弟，那他在别人眼里还是人吗？就因为暂时没钱？想起他在申ã市时的节约，想起他一刻不想耽误的回归，同时看清楚他要实现愿望的障碍。
障碍就是缺一点点钱，能应付生活开销就行，必须ี是他自己挣来的。
就在片刻间，沈鸿滨推翻了来前的所有设想，再也不想让他就这样离开凤凰城。
只有一件事，她始终想不明白，每次坦诚对待别ี人，收获的总是充斥利益的别有用心，她感觉体内那股熄灭已久的火焰又开始重新า燃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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