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……”春嬷嬷喘著气,找人找到这边来的她,已๐经把凤藻宫上上下下全都找过一回了。
“不管,继续扔给他养。”
文武百官日日都来到钟灵宫,恳求国师大人出手降妖伏魔,皇帝也亲临钟灵宫数回,但皇甫迟吭都不吭个一声,就是一副懒得搭理你。
皇甫迟烦闷地走至她的身旁坐下,与她摆了副一模一样的姿ู势。
“倘若这是你决意走的唯一一条路,那么,我陪你。”他轻轻拉住她的手,见她没有反对,这才将它握紧。
再次年,蝗祸、时疫纷至,皇甫迟再次现身于人间解灾除厄,临行乘云之际,皇帝代百姓恳请皇甫迟留下,并封皇甫迟为国师,恭迎其入主钟灵宫。
“我可带你走。”
轰隆的雷声盖去了她的低语,可站在她身边的皇甫迟却听得再清楚不过,他踱著无声的步子来到她的书案前,看著那支犹沾著墨汁的笔,回想著方才纪非在折子里,为沁王安下的罪名,并非一开始时所拟定的科举舞弊,而是造反。
皇甫迟扶著她上车,“你也给过承诺?”
尽管对于道座人间,他懵懵懂懂、一知半解,可他有颗实诚的心,他永远都是坦然的站在那儿,这个不会说谎的修啰,说的做的,比任何人都来得真诚。
因此她不再一迳拆挡对方的刀势或只刺伤来者,她开始仿效兰总管,一剑封喉。
去雁老和尚绽出慈祥的笑容,“因保卫人间是需要手段的。”
因此纪非挑灯写折子他看,纪非整理皇城往来书信时他瞧,纪非在院子里练剑时他瞅,在纪非都快因此而对他翻脸时,他还是两ä眼瞬也不瞬。
“纪非……”皇甫迟看不清此刻面无表情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“兰,准备接驾。”她再次开口时已恢复平日神色若定,“春姨,去我房里准备衣裳,我要更衣。”
或许雪崩那回事,对这镇上的人们来说,是件攸关镇民生死的命运大事,但在皇甫迟的眼中ณ看来,那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小事而已。
收到烫山手芋的兰总管,战战兢兢地邀请神仙大人一块儿加入打扫宅邸的行列ต,但在皇甫迟手劲太大捅破了无数片窗纸、扫断了两支扫帚、擦破了半打花瓶后,欲哭无泪的兰总管只好恭请神仙大人移驾书房继续清闲度日,省得再为他这名心脏ู脆弱的苦命管家增添损失。
为此,兰总管与春嬷嬷崇敬神仙大人之心,已到达了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地步,他俩就只差没在早晚为他上供三炷清香和点盏长明灯而已。
积雪深厚的院子里,在白雪静静反射著月光的子夜时分,传来患患率率的脚๐步声。
纪非笑咪咪的,“神仙大人炼丹呢。”
以往她还想著,这位神仙大人既是出现在这座人间,那么好歹他也该认识点凡间的寻常知识,没想到他认识归认识,可识得的全都是些偏门的东西,反而正经的凡间事却是一问三不知。
“小姐……”眼瞳里明显盛著两把怒火的春嬷嬷,边整理她凌乱的衣裳边瞪向她。
对于黑鹰的举动,纪非有些愕然,半扶半推地协助它站上她的肩头后,原本她还担心它的利爪会抓伤自个儿,却没想,黑鹰却主动地放松了爪子的力道,光是靠著摆动两翅来保持平衡,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,像是比她还怕她会受伤似的。
兰总管高大的身子僵了僵,他紧握著两拳,朝她低下了头。
可她当年不是对他说过,她对那个皇帝,有的只是兄妹之情,她一点都不爱他,她的心在日后也不会被皇帝所伤……
兰总管急急抬起头来,觉得他必须替自家小姐解释些什么。
“那夜皇上醉了,走错了地方……”
皇甫迟麻木地转过身子,将眼瞥向窗外。
何须对他解释?墨池是纪非明正言顺的夫君,他们夫妻是否宿在一块儿,是否有了孩子,他有什么资格去管?他又不是--她的什么人。
只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,在她有孕后,会好好善待她吗?会不会又似以往一般,只管将堆如山的公务都推给纪非,却从来都不曾对她嘘寒问暖?皇帝是否还会继续流连在红粉之处,不把她的孤独寂寞给放在心上?
她是个女人,她需要的是爱与关怀。
尤其在她有了孩子后,不只皇帝不能再漠视她,纪非更是不能再逞强了,从来都闲不下来的地,会安分在凤藻宫中养胎吗?昨儿夜里凤藻宫的灯火还一夜通明,她怎么就是那么不爱惜自个ฐ儿的身子?
她……
皇甫迟紧握著窗棂的十指,在使劲得都泛白后,忽地松开了。
他这是在做什么เ?
学凡人自欺欺人?
明明在入主钟灵宫前,他即使知道纪非早已身为人妇,他还是见不得那个皇帝碰她一根寒毛,更不希望她会在日后怀有什么子嗣……没想到,他在入主钟灵宫并忍耐了这么多年后,思念虽是没让他发狂,可他的心,却变得一如凡人般虚伪丑陋。
心痛不可抑,一波波的戾气自身体深处涌了上来,皇甫迟紧握著两拳,试图驱散脑海中的那抹纤影,可她就是哪儿都不走,一迳地赖在他的心扉上对他巧笑倩兮。
方才在听见她有孕时,他其实是在想,这些年他似乎是太过靠近凡人,因此才学会了不少凡人的恶习,不然,他满腔的妒怨与痛苦,都是打哪儿来的?他甚至忍不住要埋怨起她来,埋怨她身为皇后的身份,恨她怎能离开他的胸ถ膛,倚在另一人的怀里……
打从认识她起,他就一直纵容著地,她可以伤他,丢下他,可是她不能让他这样痛,她不能ม的,她不能要求他去忍受这种被掠夺的痛楚,他做不到เ与他人共享。
“……国师大人?”
“下去。”皇甫迟的语气甚是森寒。
即使再害怕,兰总管还是硬著头皮豁出去了。
“国师大人,您不娘娘?”
皇甫迟没有回首,“我答应过她。”
当年为了那ว个太后,纪非再也不来见他,也写信要求他,别再隐身去凤藻宫见她。
虽然她没有给他明确的理由,但她不说,他也明白她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,既然这是她的心愿,那么,他答应,只要她的日子能过得好些。
兰总管不肯死心,“您忘了?娘娘当年受过箭伤,太医说,娘娘凤体甚差,眼下娘娘有了身子……”
皇甫迟听了倏然转身往外头疾走,“封锁钟灵宫,不许任何人出入。”
“啊?”兰总管被他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,“为、为何?”
“本座要升坛祭天。”他是没法子面对怀有身孕的纪非,但……他还是希望她能平安,盼著她能在日后继续陪著他一块儿过日子。
即使这种日子……苦不堪言。
八个月过后,小公主在凤藻宫降生。
当晚凤藻宫中弥漫著沉沉的死气,接生的稳婆,一接触到方出生的小公主的右手,当场就被吸食了生气死在榻边,凤藻宫寝殿中,受到惊吓的宫人们纷纷四处奔逃。当昏死过去的纪非再次醒来时,她强忍著疼,指挥著满面泪水的春嬷嬷接手为她打理自个儿和孩子,这才没让母女两人都死在殿里。
春嬷嬷含泪将襁褓中ณ的小公主抱至她的面前。
“娘娘……”
纪非看著生来不哭的女儿,以及就死在床榻边,身形干枯的稳婆,她硬咽地道:“本该是我的报应,没想到เ,却报应在我女儿身上……”
没过多久,寝殿外来了大批举著火把的宫人,皇帝颤魏魏地来到纪非的面前,瞧了一眼生来就有异能的女儿后,当下即下旨,将小公主抱至宫外由太后远亲扶养……
不顾纪非的反对与哭求,当天夜里,大批心怀恐惧的宫人,害怕地抱走了纪非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,乘上马车,奉旨连夜火速出宫。
无人愿对皇后伸出援手,因人人都明白,皇后的性命安危万万不可有误。
墨国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安稳,皇后功不可没,要想墨国永世其昌,那更不能少了贤明有为的皇后,因此牺牲一个公主……
当收到消息的兰总管急急敲开了皇甫迟的房门,早ຉ已在镜中得知一切的皇甫迟,已๐携著满面杀意在里头等著。
他冷声地问:“孩子在哪?”
“老奴派人去追了,可一出城就……”兰总管急得快哭出来。
“本座去追。”
不待兰总管看清,皇甫迟已跃出窗外乘๖云疾去。
呼啸划过皇甫迟面颊的风儿,似是长鞭,一下一下地鞭在他的面上以及他的心上,疼得他什么都无法思考。
他狠厉地派出十来头狼形式神,一鼓作气追上那带走纪非女儿的马车,式神们张亮著口中的白牙,发狠地咬死驾车的宫人与两旁负责护卫的大批侍卫。